在当前的就业环境下,裸辞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。L今年29岁,之前在一家媒体机构上班。2022年,L裸辞了,导火索源于一次体检,她查出了胃萎缩和乳腺结节,这些毛病并不大,作为离职理由似乎并不充分。
但小毛病也足够说明了问题,在辞职之前,L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没了活力,她失去了胃口、好奇心、感知力、社交,以及所有的积极情绪,像一朵花一样枯萎了。当身体出现问题时,她无法再说服自己,撑下去。L向公司递交了辞职申请,决定一个人去环游世界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一路上,她遇到过不靠谱的租房中介;因俄乌战争,回不去乌克兰的项目经理及为逃兵役,在他乡艰难谋生的俄罗斯大学生;在炎热的岛屿,她遇到了只穿一条短裤,永远赤脚走路的攀岩教练;在伊斯坦布尔的海边,有许多无所事事却不愁吃喝的流浪猫……
L还意外成为了“大美女”。长相在东亚社会并不算讨喜的L没想到在土耳其人眼里,是媲美明星的大美人。她享受了美女的特权,被请客、被免单,被夸赞,但也很快感受到了美女的烦恼,被审视、打量、骚扰。最后,L庆幸自己在中国只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。得到自由比夸赞更重要。
玩了半年多,L回国,之前的烦恼并未消失,但L却隐约觉得一个新的自己生长出来了。
出发
“好想躺平啊”,电话里朋友焦躁的声音传来,在土耳其的我边听边走神。
看着海鸥在天空翱翔,情侣在海边热烈的拥吻,不远处有人在虔诚地祈祷。
内卷、抑郁、婚姻、工作……那些我本该感同深受的话题,好像已经离我很远了。
2022年夏天,29岁的我,裸辞后,决定环游世界。
我所有的行李被装在一个登山包和一个24寸的行李箱里,里面除了四季的衣物、基本生活用品、电子产品,还有一些维生素补剂和紧急药品。我想出发,去那些没去过的地方,获得完全的休息。
第一站,我飞去了土耳其,它地处欧亚大陆的交界,适合作为旅行中转地。更为重要的,土耳其的旅游签申请便利,网上提交申请,立马下签。
凌晨四点半,飞机在科威特中转,窗外一片漆黑。我缓慢步行到下一个航班的登机口,找个座位休息,等待登机。虽然疲惫,我却没有困意。窗外正朝着东方,我看着远处的天空,渐渐变亮,眼前一点点清晰。眼前和远处都是沙漠,看不到边。当下,我感到一种开阔。我想,自己的人生或许也应该这样,无边无际。
到达伊斯坦布尔,我住的房子在一个山坡上,朝向南边,可以看到一半大海和落日。屋内设施齐全,锅碗瓢盆,家用电器全都配备,很是难得。
伊斯坦布尔的落日
俄乌战争爆发以来,大批俄罗斯和乌克兰人涌入土耳其,这里的房价也水涨船高,配有家具的房子几乎被抢售一空,所剩无几。我暗自庆幸自己运气不错,还能租到带家具的房子。
上个住客的生活痕迹一点点涌现出来。一次,我坐在沙发上,感觉屁股被硌了一下,翻开坐垫,是一个玩具汽车的塑胶轮胎,被卡在了沙发缝里。之后,我还在房间里发现了大量未开封的纸巾、洗衣液、大米。
中介说,之前这里住的是一对俄罗斯母子,有一天,突然退掉房子,很多东西没来得及打包,再没有回来……
中介是一个留着黑色络腮胡,身材微胖的小伙子。他很喜欢像我这种用旅游签入境,三个月内就搬离的住客。频繁的短租,让他们的收入颇为可观。看房那天,见屋内明显没有打扫,门窗的锁也有问题,中介满口承诺说,立马找人处理。等签完了合同后,他消息却回复得越来越慢。到了最冷的一月,大风嗖嗖地从门窗缝里钻进屋里,开着暖气,我还是觉得冷。刚出国,就遇到这么不靠谱的中介,让我颇感不快。直至现在我还没收到当时交的押金,金额相等于一个月房租。
即便如此,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小房子。每次出门和回来,小区保安会微笑着问好。在下坡路口,总能遇到几个踢足球的小男孩,见人经过,他们把球暂时停在脚下,耐心地等人过去,再玩。再往下走,有一家老爷爷开的餐厅,味道不咋地,但他人很能唠嗑。我喜欢带本书,点个小点心,在那里坐一会,看他和客人们聊天寒暄。
我不再注意具体的日期,对时间的感知,更多倚赖太阳的位置。每周四,屋后的街上,会有一周一次的流动集市。每当站在阳台上,看到人们拖着、提着菜篮子,从四面八方走来,我就知道周四来了。我也简单收拾一下,下楼加入采购大军。集市的东西大都比超市新鲜便宜,且摊贩们风雨无阻。下的雨再大,摊贩们从身后的货车里拿出雨棚,支起竹竿,生意照做。
看到我,很多摊主都会问上一句,“where are you from?”“China”我回答。此时,对方总会一脸疑惑,来这里的中国人并不多,我们的多数对话也常常终止在此。为了维持生存,我开始学几句基础的土耳其语,比如问价和数字,慢慢可以完成基本的购物。
伊斯坦布尔是一座古老浪漫的城市,清真寺遍布大街小巷,海岸线绵延。我喜欢看海,享受与大海的亲近。大海虽变幻莫测,深不可知,也意味着包容一切,蕴含一切可能。
当时正值冬天,寒风阵阵,我裹着羽绒服,在不同的海边,看人垂钓和玩耍。我看到的黑海是凶猛的,海浪来势汹汹;马尔马拉海奔放含蓄,刚要卷起的浪花,马上被下一波扑入水面;爱琴海更内敛一点,透蓝的水面,有泸沽湖的静谧,也有西湖的娟秀。
在海边,看着太阳被大海一点点吞噬,垂钓的人一次次收线,捞空,再放线,再捞空,如此往返重复。是否收获,似乎对他们并不重要。我让自己放空,什么都不想。
海边垂钓的人
有时,会有猫咪主动靠近。他们扭动着身子,在我身旁蹿上蹿下,或者直接跳上我的腿上,趴下,与人很亲近。也许是自由生长,猫咪们看上去很健康,匀称的身型,后腿肌肉强健有力,毛发透着光泽。
慵懒的流浪猫
猫咪们不愁吃住,在路边,特别是海边,有很多木头搭建的幼猫窝。街头巷尾,时常有提着大袋猫粮的爱心人士,我还与其中几位有过短暂交谈。这些人一般住在附近,放猫粮的位置固定,最近哪只猫咪没有出现,他们都知道。聊起这些小家伙,大家的眼神通常闪过一丝温情。
我的生活过得很简单,吃饭、运动、看书、刷视频,及四处游荡。英语在土耳其不算普及,我与多数当地人只能做有限的语言交流。无法真正进入这个社会,让我和它只能保持了一种浅尝辄止的链接。也正因为此,在一个生活、文化、语言完全陌生的国度中,我过着漫无目的的生活,也让我之前体内那根被压得死死的弹簧,慢慢恢复了弹性,我逐渐放松了下来。
弹簧失去弹性
离职前,我已经有一段时间,对生活失去感知力了。
每天醒来,心里像是沉了一块铁,整个人被压在床上,绵软无力。食欲也不见了,肚子饿得咕咕叫,惯性般提起筷子扒拉几口就吃不下了。连最爱的“辣”,都撬不开我的味蕾。和人打交道也觉得很麻烦,时常没聊几句,就想尽快结束对话。只有一个人待着是最舒服的。
我是一个生活被好奇心驱动的人,新奇、有趣或者独特的人和事,我都有强烈的了解冲动。但当时好奇心也消失了。
我是做记者的,最初选择这行,因为拥有相对的自由。我有几次站在晚高峰地铁上,观察着自己和身边的人:几个人闭目休息,多数人低头盯着手机,消消乐、短视频、微信……千万人仿佛在过一种人生,疲惫似乎都是一样的。早晚高峰的车厢很拥挤,每个人都在努力地为自己争取空间,和不过度挤占他人空间,谨慎维持着一种平衡。我感到窒息。只有列车开始加速前进,地道里吹来阵阵凉风,抚过面颊,我才获得一丝喘息。
我问自己:这是我以后想过的生活吗?待在狭小的格子间,每天和固定的人打照面,去几个固定的地点吃饭,花大把时间通勤。
这种空间上的逼仄感,让我很难受。
或许记者是一个选择。记者不用坐班,只要按时交稿就行。媒体行业相对扁平,没有过于复杂的上下级关系。而且我喜欢游荡,遇见未知,主流社会认可的“安稳”生活对我暂时没有吸引力。
记者这个职业确实有它的魅力。即便需要和时间赛跑,被热点赶着走。只要出发去实地采访,我就会感到兴奋。在移动的车厢和机舱中,变化在发生,生命也在流动着。与人面对面,在短时间内抵达一种深层交流,时常能让我忘记辗转奔波的疲惫。
我本科是学工商管理的,硕士转到了社会学。没有新闻专业底子,我采访、写稿更多凭好奇和直觉。最初,我很投入这份工作,采访中,也会全力突破和采访。有时一地访完,赶往下一地,即使脑里有一个声音,在很大声的说,“我要休息”,我仍会强撑和司机或者同行的人聊一聊,“万一他知道些情况呢”。
现在看来,这样坚持的代价是极高的。以这种方式获得关键信息的几率小之又小,而人的自我调节能力像一根弹簧,长期的挤压,会导致无法回弹,直至报废。
最近两年,行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。环境的压力逐级传导,结果是链条上个体的崩溃。很长一段时间,写稿都难以让我愉悦。每次写稿前,我会在手机或电脑打开一个文档,写写途中的见闻逸事,那时我才觉得在与文字亲近,文字也反馈给了我生活的力量和勇气。但结果是,留给新闻稿件的精力和时间少之又少,次数多了,内耗也越来越严重。
从萌发离职想法,到最后付诸实践,经历了漫长的心理拉扯过程。直到身体在向我发出警告——我的胃部开始隐隐疼痛,偏头痛发作越发频率。从小我就容易偏头痛,感冒、吹风、生理期、晚睡、久坐低头、吃了不干净的食物都会痛。有时一个月痛一次,有时两三个月一次。到离职前,达到每月会疼两三次,每次痛两三天。布洛芬对我早已失效。
提离职前,我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体检。做胃肠镜时,我妈一直陪着我。
躺在手术台上,麻醉针注入体内没几秒,我就闭上眼睛,失去了意识。醒来,已是半个多小时后。妈妈守在我身边,眉头紧收,一只手轻抚我右脸,一边轻轻的唤我小名。迷迷糊糊中,我听到门外传来很大的说话声,铿锵有力的,是在我后面麻醉的人,他们早就醒了。见我一直不醒,我妈很担心我。
体验结果显示我有乳腺增生、慢性胃炎,都是小毛病。但可能做胃肠镜的过程把我妈吓到了。没过几天,她对我说,“我们别干了吧,坏了身体得不偿失”。我说,“好”。
意外成为“大美女”
到土耳其不久,我在一家星巴克吃东西。付款时,刷卡总失败。我和店员手舞足蹈地沟通一番,也没弄好。正准备放弃时,排在我后面的一位陌生小哥递过自己的卡,替我付了款。之后,同样的情况又发生过几次,有次一位餐厅老板直接给我免了单。
最初我以为是当地人对外国游客的热情,但由于发生得太过频繁,让我很是纳闷。后来当地朋友说,因为我的脸长在了他们的审美点上,可以“靠脸吃饭”。
在国内,我并不算是美女,甚至属于长得不太好看的。我天生单眼皮,眉毛粗黑,又很糙,两个颧骨明显,两片嘴唇偏厚,下颌线比较方。因为长相,我在青春期,一度有些不自信。对于朋友的解释,我半信半疑的。
但当我在外国的餐厅、商店,不断收到来自男性或女性赞美,女性赞美来得还更为直接、热烈时,我才慢慢认可了这一评价。虽然早早懂“审美并非天生,而是被社会环境塑造出来”的这一道理,但生平第一次,被如此频繁且真诚的夸奖外貌,还是让我挺喜悦。
但很快,麻烦接踵而至。地铁上,有人上下打量我,我会瞪回去,直至对方将视线移开。一次,我和一名男性搭一趟电梯。门关上后,我看到他不停地用余光扫视我,询问我的国籍、此次来土耳其的目的。我简单答了几句。他问我要联系方式,我回绝了。他脸上闪了一丝失落。电梯门打开,他跨出电梯时,又突然回头,用手肘强撑开电梯门,再次问到:“你确认?”“确认”。我被吓到了。
这样的情况是少数,但仅一两次,我就感受到被“观看”的窒息,那是一种与“欣赏”完全不同的眼神,带着评判、佯装,或许还有计算。乃至我有些庆幸,或许正因为外貌没有踩在东亚社会的主流审美点上,我反而获得了更多自由生长的空间。认识到自己拥有某种自由,远比被人夸赞好看更令我欣喜。
这件事又引发了我的另一个思考。之前人生苦恼的一部分来源于外部世界的评价。而这些或轻或重,或正面或负面的话语,其实只不过是对方内心世界和价值体系的投射。我们如此轻易地,让外在评价压制住自我的生命力,不相信内心真正的声音,或许也是一种对生命的“不负责”。
伊斯坦布尔亚洲区的Kadiköy,是外国人集聚的地方。晚上或周末,我会去那里参加各种聚会。活动中会遇到当地人、旅居者和移民,也有一些我无法定义状态与身份的人。
一次,我们围坐在一张长条桌边,来的人随机加入。随着人数增加,位置一次次挪动,我慢慢被挤到了中间。此时,局面渐渐清晰起来。我的左手边,是一个“失落的世界”:因工作离开乌克兰,战争后再也回不去的项目经理;两位还未完成学业,为了逃避兵役离开俄罗斯,在他乡艰难谋生的大学生;还有来自伊朗,多年回不了家,家人也无法出国的摄影师。
而坐在另一侧的人,我称作“命运暂时的宠儿”:从小通晓土德荷三国语言,拥有双国籍,做着高薪工作的年轻小哥;一个正就读土耳其顶尖大学,英语流利,即将去梦想学府继续攻读硕士的女生。还有一位在本土公司就职,据她自己的描述,晋升还算顺利的棕发女士。
我想听听“失落的世界”人的故事,刻意加入了他们的聊天。但我们的对话总被右边热烈的氛围打断。当对面传来阵阵欢笑声,我身边的人们,面面相觑,陷入沉默。在一张桌子上,人与人的境遇,被划分得如此迅速且明显。
而当下的我,哪边都不属于,再一次我感觉自己游离在这割裂的世界之外。我没有过流离失所的经历,难以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;对主流认可的体面生活也已祛魅,光鲜标签背后的生活到底如何,也是冷暖自知了。
但我们都是人类——命运将我们分配到不同的土地上,境遇被国际形势左右,都努力跋涉,渴望在世上找到自己的栖身之所。
聚会结束,我们在社交媒体上互加好友,但彼此的生活,再没有过交集。
让一切自然发生
三个月后,签证到期,我离开土耳其,直接飞去了泰国。回到大自然中,伴着阳光与沙滩,绿植与海鸟,我尝试了第一次海边攀岩,整个人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快乐。
带我们的教练是一位身材精瘦、皮肤黝黑的当地岛民。他一身扎实的腱子肉,扎着脏辫,只穿了一条短裤,在常年阳光炙烤的岛屿上,赤脚走路。我向往这种自在,也脱掉鞋尝试。没迈出几步,就感到脚底一阵火烧,赶紧认怂,老实穿鞋。
在泰国的攀岩教练
他的腰间,随时挂有一双攀岩鞋,穿在脚上从不系鞋带。他告诉我们,向上攀登时,只要正确发力,运用臀腿力量,脚尖和岩石接触就可以。我们对语言描述心领神会,纷纷点头表示理解,等真正和岩石展开角力了,才发现完全是另一回事。
一面天然的海边岩壁矗立在我们眼前,经过了千百万年的孕育,壁面凹凸错落。抬起头,天空一大半都被遮蔽了。要推动它,是不可能的。只能想办法爬上去,才能看到被遮挡的风景。我内心有些恐惧,面对它踌躇了一阵。不过探索未知的兴奋,更为激烈。当下,教练的一切提醒都被我抛到了脑后。全程,我都在用手的力量,艰难将自己往上拽。
多次尝试,慢慢找到感觉后,我对眼前的这块大石头不再恐惧。磐石不可撼动,也意味着,当足够了解它,学会与之相处,它也会给予我们无比坚实的支撑。阳光下,看到教练在岩壁上,像只顽猴般灵活矫健,这种天然且野蛮的生命力深深令我折服。
在泰国,除了攀岩,我会练练网球,跑跑健身房,我开始了解自己的身体。回来后,亲友们见到我,都说我黑了,变瘦了,整个人紧实了。
我和身体的关系发生了改变,离职后,困扰我的偏头痛很少发作。我开始相信自己的身体和直觉,而不是像此前,试图用大脑或者理性控制它。人的潜意识,是千百万年自然进化的礼物,如同海边的岩石。我们的社会环境和教育,总是试图用粗暴的逻辑,来驯服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,何尝不是一种自大?
后来,妈妈因感染新冠后,没有充分休息,又恰巧碰上更年期综合症,有些喜怒无常,体力下滑厉害。我给她了张买泰国的机票,决定带她散散心。半个月下来,她的胃口和睡眠都好了很多。
除了土耳其、泰国,我还去了格鲁吉亚 、阿尔巴尼亚 、阿塞拜疆、新加坡 、马来西亚,都是免签和支持电子签证的国家,这次旅程前后,花了大概十万左右,这里面有自己的积蓄,也有家里的部分支持。我物欲不大,存款的多少,不会引发我特别大的焦虑。
在路上,我不会刻意打卡景点,或是遵循特定的计划路线。一般提前一两天查查资料,有一个大致了解。然后保持好奇,让一切自然发生。
在槟城茂密的雨林徒步,汗流浃背之时,抬起头看到遮天蔽日,几近将我包裹的大树;在坐落于伊兹密尔市中心遗址,曾经繁华的士麦那古市场,瞧见一只蜗牛在两千年前的碎石上缓慢蠕动;在每一个凉意还未消散的破晓,步行去打球,与赤脚化缘的小师父们擦肩而过。这些不经意的偶遇,让我感觉到生命的神奇,冥冥之中,万事万物都有一种奇特的链接,迟钝的感知力也慢慢复苏了。
新加坡的参天大树
游荡半年后,我回来了。在国内,我见了许多朋友。和离开前的疏离不同,我很期待和人的每一次会面与相聚。再和老朋友交谈,我好像生出了一双新的眼睛,我能够识别出一个人是被环境真正压制了,还是内心习惯了长久的自我压制。
我感觉到的是更多人是在自我压迫,关于这一点,大家都是不自知的。出去之前,我也没这个觉察。我会觉得有些可惜,明明每个生命体都那么独特,本值得好好开放,却被困住了。
和朋友们聊天,他们的眼神里会流露出对我这次经历的羡慕与向往。“都可以说走就走!”,我对他们说。听起来鸡汤,却是我的真实想法。可能大家被“社会时钟”驱赶太久,不知不觉中,把人生固定在了一条“轨道”上,不敢脱轨。交谈中,我能感觉到大家对未来都有深深的担忧,以及对不确定性的恐惧。
旅行也并不能解决我的问题,那些出发前就有的焦虑和担忧,背上包,走在路上,依然要时刻与它们相伴。关于旅行,我不想过度美化,也不愿渲染危险。我觉得旅行就是走出自家门,去别人家串个门儿,看看人生是否还有其他可能。
这次回来,父母长辈们也逮着机会,催促我稳定下来。但我很清楚,即便我选择了这样的生活,也并不会让我获得他们口中的“安稳”。安稳更像是上辈人凭借生活经验构筑的惯性。它真能实现吗?我对此保持怀疑。
但这次旅行,让我更了解自己。我性情跳跃,外在物理世界的拓展,对我很重要。这个时间节点上,我很清楚自己还需更多的经历与冒险。接下来,我想尝试一些户外,旅行方面的工作。未来还会出发去中亚,南亚和拉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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